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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8 05:32:36
第一部 金陵春梦 第一卷 艳潋风尘 第四章 烟雨红尘
悠扬的箫声,突然自画舫中响起,凄凄切切,婉转低回,映着清冷皎洁的月色在秦淮月夜的星空里飘荡着。秦淮河上明月冉冉升起,秦少游抬头望去,星月交辉,而月下引箫的雪铃兰圣洁的身躯俨如蒙上了一层薄雾轻绡,秦淮流水、星夜温柔,在朦胧的月色笼罩之下,更显得幽美无伦。
秦少游一时只看到海天一色、流水悠悠,他忽然感到无边的孤独和凄凉。想及人的生命,不正如水中游散的飘萍,变幻莫测,无凭无依,下一个水波荡过,便不知又将逝向何方!
箫声持续而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秦少游听出雪铃兰此时吹的是一首唐诗谱成的小曲,正吹到后半阙,曲辞是:“少孤为客早,多难识君迟,掩泣空相向,风尘何所期?”辞意寄托遥深,既表示了结识佳客的喜悦,又表示了各怀心事,感伤时世的无限哀愁;最后归结为一层无可奈何的惆怅,因而问客人“风尘何所期?”
这支曲子,极切合他们今日相遇的情景,雪铃兰借曲寄情,确实恰到好处。可以想见,“烟雨红尘曲”取的应该是意境。
那哀宛惆怅的箫声持续不久,忽然在轻柔的箫音之中涌入了几个极为低沉的音来,接着那悦耳的箫音变为缓慢低沉如泣如诉的悲歌,好似世间至悲至哀的事情都从这箫声之中流了出来,让人悲痛欧绝又袅袅箫音徐引。颤抖着的箫音,充溢在这秦淮画舫,低徊凄切,如泣如诉,似午夜怨妇悲啼,像水流呜咽,令人闻之酸鼻。
秦少游想起自己自小由师尊抚养长大,连亲身父母都不知是谁,也不知目前流落何方。感怀身世,触动情怀,不由自主悲从中来,泪下沾襟。
箫音再转,袅袅中若即若离,似断似续,凄凉颤抖的音符,如秦淮河水般持续流动,又似乎平静地永远停留。如梦似幻,令人心田哀伤的箫音在秦少游的心间婉转流动。今夜有月、繁星漫天,一种深刻地近乎痛楚地柔情逐渐从秦少游的心中涌起,让他游离在梦与醒的边缘,想要点燃一束心香,去穿越岁月的浮云,寻求在亘古的轮回中辗转流失的记忆。
依稀可见似曾相识的梦里伊人正伴随着清新的夜风,踩着轻盈细碎的脚步,倩影悠悠,无声无息地正为他涉水而来。月下的秦淮河水清澈,波光潋影。水浪涟漪间一圈圈荡散河堤两岸凝结对视的目光,扰乱了满腔充盈的幽古情怀。秦少游心中怀揣着如水的柔情,预备着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恒久等待后的亘古梦回!
伊人正涉水而上,沿岸行来。他正轻轻地向对岸挥手,极目远望,试图寻找到那可以飞渡过秦淮两岸的鹊桥。烟雨红尘,纵然在佛前祈求千年,莫非只得佳人的隔水顾盼,而任年华老去,永不相见?
他环顾星空,夜色已深,群星璀璨,而秦淮河的流水依然静静地漂流。河的对岸有树丛生,而月正斜过山林。流目索寻的伊人袅袅依依的身形时而消失在林里,时而翩然舞动于岸边,犹如嬉戏林梢枝头的彩蝶,那蝶翅惹动的微风自由地在林中荡漾,风里带着淡淡的木叶的香气,纵使在对岸焦急等待伫立的他,也依稀可闻。
顾盼间,有人正在月夜里吹箫。箫声阴凉清越,梦那般的迷离萦绕,又如月光般清澈明亮,旋律如诗一般静静流泻,却彷佛带着深深的哀思。箫音充满整个月夜星空,他不由地静静地站立,听着这个曲子如痴似迷,似曾相识:曾经在秦淮河畔的长堤上,伫立水边掬起一捧转世的粉艳桃花,然后松手,看着它渐渐没入夕阳和月色里,整个心灵也随着它一起流逝在岁月的华光里。洒满江面的月光被箫音穿透,臆想中的伊人,丽如冰花、明眸如水,肌肤似玉,正沿岸追寻,一如千古离散的孤雁,始终索寻着魂梦的回巢。
忽然间,又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箫声传来——山林中忽然万籁俱寂,连蝉噪鸟啼都蓦然消失。在微微流动的带着木叶香的空气里,只有那断断续续的箫声在低回盘旋,所有流逝的时光,茫然间,似乎已经经历过了千百个岁月流失的沧桑。山树逐渐变粗扩散增加的年轮,更有那繁华褪尽的风霜堆积枝头,飘落于黄土间见证过生命由始而终的轮回!
怎忍再次凝眸,见对岸伊人绝艳的韶华在时光的流年中消逝!而他只能伫立彼岸,彷佛远隔在异度空间,分隔天涯。千古的风月流连,断不及伊人转眼的回眸,刹那芳华,红颜易老。云梦高唐的春情,等不及迟暮的巫山云雨。刻骨的相思,飞越唐风宋雨。无法企及的渴盼,最终逝作寂寥的尘堆。想及庄周的蝶梦,重温迷醉的情痴,终于豁然醒悟:相濡以沫,原不若相忘于江湖!
既然相思无期,那千年渴求的鹊桥就让它在烟雨迷蒙消隐,让它默默栖立于千年沉落的沧桑中,而梦绕魂牵的伊人,且让那秦淮的流水,化作云雾的轻纱,逐渐地掩盖,远远地朦胧。或许最终会有黯然不舍的泪水自风中滴落;又或许云淡风轻地笑看镜花水月,终于领悟到人世的无常!落寞红尘,原是南柯一梦!
世事若因梦而生,又因梦而灭,试问梦为何物?梦醒又如何?黄梁长梦惊醒迷茫:既然无欲无求,甚至红尘无梦,至此人生无可恋眷,繁华终将散尽,而所有精彩的表演,终将落幕!应该是无所留恋的了,还有什么不能够放下的呢?
他又应该有些什么可以放下的,这已经是他唯一未完成的世事了断。
佛陀住世时,有一位黑氏梵志,来到佛陀的座前,运用神通,两手拿了两个花瓶站在佛陀的前面,想把这两瓶花奉献给佛陀。
佛陀见了,说:“放下!”梵志以为佛陀叫他把花瓶里的花放下,立刻把左手里的那个花瓶放下。
佛陀又说:“放下!”梵志以为佛陀要他把右手的那瓶花也放下来,所以他就把右手里的花瓶又放下来。
佛陀还是对他说:“放下!”梵志非常不解地问道:“我已经两手空空,没有什么可以再放下的了。请问佛陀,现在我还应该放下什么?”
佛陀说:“我叫你放下,并不是叫你放下手里的东西。我要你放下的是你的六根、六尘和六识。当你把根、尘、识都放下时,你就再也没有什么对待,没有什么分别,你就可以从生死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了。”梵志这时才了解佛陀叫他放下的真义。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放不下。如果他都像佛陀指示的那样能够放下,便即是通往彼岸的唯一捷径,此时他无须犹豫了,就这样放下吧?告别这了无眷恋的红尘,寻求到人世追寻的终极!
耳边依稀传来天龙的禅唱,是彼岸传来接引的音信,佛渡有缘。众生皆苦,去除外相,直面真如!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是该回到梦开始的地方,最初的起点,也是最后的终点。来处来、去处去,他该起程了。
来处来、去处去?他来自何方、又该去向何处?秦少游顿一悚而惊,一惊而醒。
耳旁的箫音已渺,睁眼可见梦里追思的伊人正捧箫盘坐,香汗淋漓的娇颜已变得苍白如雪,素手轻掩时竟然逐渐漫起一丝病态的晕红。此时的雪铃兰,再不是凛然不可侵犯的人间仙子,她,只是惹人爱怜、涉水而来的楚楚佳人!
秦少游赶紧立起身子,抢先一步扶住雪铃兰那摇摇欲倒的娇躯,让她微微倚靠入自己怀中。心疼地用衣袖温柔地为她试去娇颜上的香汗,喃喃道:“铃兰,你这是何苦呢?你我而人本无须如此争斗的啊!”
雪铃兰早在秦少游欲伸手相扶时就含羞带怯地想推开,可刚才一曲「烟雨红尘」已经极度耗费了她的心神。全身酥软无力,更难以抗拒秦少游将自己拥入他怀中,娇躯紧贴着秦少游温暖的怀抱;鼻间盈满秦少游强烈的男性气息;耳边更传来秦少游醉人的温柔,一时之间,也不由地心神恍惚,竟忘了继续挣扎着要离开秦少游的怀抱,甚至在内心深处有些眷恋起来。
秦少游此时见佳人似乎沉醉于自己的怀抱,不再挣扎,禁不住笑意盎然地一手搂在佳人的柳腰,另一手优闲写意地探出中指摸着自己的鼻尖,瞪着一双黑眸坏坏地,意味深长地直直瞅着怀中的雪铃兰,把已粉脸低垂的她,瞅得更加双颊通红。以为被他发现了内心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爱恋,更是娇羞欲滴,芳心可可。
“快放开人家!”雪铃兰终于耐不住娇羞,微微用力地挣开了秦少游温暖的怀抱:“你竟然趁人之危,故意轻薄于我?”虽然挣脱了秦少游的怀抱,重获自由,不知怎地,心中却是若有所失。
秦少游知道此时时机尚未成熟,也不急于进一步挑逗这绝色佳人,所以让她轻易地脱出自己的怀抱。但对于佳人的质问却避而不答,反而含笑道:“铃兰前面话中有言,你我二人师门关系似乎形同水火,这实在令我不解啊!”
这招避重就轻地转移话题果然轻易化解了雪铃兰的质问,她闻言后仰起含羞低垂的俏脸,星眸含愁地凝视着秦少游,悲声说道:“铃兰虽不知你我师门具体的关系,但每次师傅提起你洗心阁时,总是一副悲伤凄婉的模样,好似往事不堪回首,所以我猜想一定是你师傅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碧落宫的事情,所以师傅才不愿对我提起旧事,就连让我出宫守侯你这洗心阁的传人也只是说用我们碧落宫的‘牵机引梦’就可以试出你的身份……”
秦少游这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心中直呼冤枉,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天上飞来无妄之灾啊!刚想向雪铃兰解释一下两人师门真正的关系,还没等他张口,小丫鬟莺儿已经在另一头船尾喊开了:“小姐,外面有人在闹事,囔着一定要上船来见你呢!”
连忙止住雪铃兰将要出舱的娇躯,秦少游回佳人一个灿烂的笑脸,顾作促邪地道:“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铃兰且容我做个护花使者,哈哈……”笑罢,不待雪铃兰回答,就直接朝船尾方向掀帘穿舱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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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金陵春梦 第一卷 艳潋风尘 第五章 画舫争风
秦少游走出船舱,来到船头上,入目见着一个短装的精壮中年人,全身虽然衣料不差,却是作家奴打扮,显然是有钱人家公子哥的看门护院,满脸不耐烦的神态,似乎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气了,不由摇摇头,看来一番冲突是无法避免了,因此也不多作客套,直接问道:“阁下是何方神圣,又为何无故寻事挑衅?”
那中年人睁目四下打量了秦少游几番,顾作了然道:“哼哼,还真他妈的是个小白脸,怪不得能打动艳冠秦淮的雪铃兰姑娘,破例准许上船亲自接待!只是不识时务,连我们公子的禁脔也敢沾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小子,你听着,你家大爷我江湖人称「飞鹰」曹达便是!”
秦少游不由回头朝船舱里瞥了一眼,心中想雪铃兰还真是魅力无双,自己惹麻烦却让他来担,真是苦命啊!口中却顾作吃惊地道:“不知你家公子是……?小生虽是初来乍到,却也久闻「飞鹰」曹达之名啊!失敬,失敬!你家公子的名讳还请不吝赐教!”
曹达见秦少游一副久仰的模样,又对自己必恭必敬的,方才嘲笑道:“还算你小子识相,我家公子便是金陵赫赫有名的四大公子之首,「长风公子」东方无忌!现在让我们来请雪铃兰小姐过府一叙,也算你这小子开了个好头,看在这份上,今次我就饶过你这一遭,还不快些给我远远地闪开!”
秦少游也真合作,手掌轻拍着自己的胸膛道:“原来是东方公子的贵属,小生本该从命。可是你看现在船停留江里,犹未靠岸,小生又不会游泳,能否请大侠用绝世轻功送我一程啊?”
曹达见秦少游只是个弱质书生打扮,又捧得自己心花怒放,连大侠都无偿奉上,自然也得一显大侠风范了,于是故意用右手摸了几下下巴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得意地笑道:“也罢,算你小子走运,遇上本大侠,就让我带你小子一程,让你开开眼界吧!对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看你挺机灵的,说不定大爷我一高兴就教你两招呢……”
秦少游顾作惊喜地慌忙抢着说道:“小生秦少游,乃区区一介书生,还请大侠多多关照!小生得睹尊颜,实在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言毕,鞠躬为礼,以袖掩脸之余顺便干呕几声。
曹达闻言更加得意,长笑一声,手中拿着从岸边捡来一块木头,随手丢在船与江岸的中心,近二丈来宽的距离,双腿一跃,倒不愧有飞鹰之号,轻功果然不错,一跃已经来到自己丢下的浮木上空,找准方位,脚尖在浮木上轻轻一点,正欲借力再次跃起,突然不知怎地脚下一沉,竟然没有能够借力跃起,反而顺势下沉,转眼即没入河里,只听得砰然一声,粗壮的身躯激荡得水花四溅!
秦少游在船头顾作失惊地仓皇喊道:“大侠号称「飞鹰」,此番却变成落汤鸡了!这可怎生是好啊?”
秦淮画舫除了应客人特别要求,或是要到内舱去缱绻销魂才解缆行船,一般都是靠岸集中岸边,一则便于寻芳客沿岸浏览,二则也为了叫酒菜方便。因为秦淮画舫集于西湖,船上就是艳窟,船娘也就是市笑鬻色青楼艳妓,不像西湖的船娘,还有即席伎烹的手艺,因此西湖春色在水上,秦淮春光在岸边。
“飞鹰”曹达落水之后,也不知道他是不会水,还是受了伤,居然连爬上岸的能力都没有了,一冒一冒的,双手乱抓,含含糊糊的叫救命!叫仅管叫,却没有人下水救他,因为大家都怕惹上是非,而且船家也都知道,河水深不及胸,不可能淹死的。
秦少游在船头上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喊了老半天也没人理睬,可能不忍心中仰慕的大侠受窘,便捞起靠在栏杆批旁边的一根长蒿,伸到水里去,用篙头的铁钩钩住了曹达的后领,费力地将他缓缓拉起,正准备往岸上送,忽然岸上人群中出来一个身着锦衣的富态管家模样的人,只听他眯着三角眼,沉声道:“把他松开!”
秦少游无可奈何地低声说道:“不好吧,松开了这位大侠可能就会淹死了!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小生怎可见死不救呢?”
那管家模样的人声音转冷,尖声道:“淹死了活该,我们东方世家中没有这种废料!而且阁下不必再假惺惺地装蒜了,那曹达落得如今这副田地,其实是阁下弄得鬼吧?在下作为东方世家的二管家,自然也有处置废料的权利……”
秦少游倒是心中一怔,心想这家伙果然有两手,把戏被拆穿,自己也没啥意思再演下去了。潇洒地一耸肩,轻笑道:“哦?原来是东方世家的二管家大驾亲临,秦某这点小把戏自然难入方家法眼啦!”
“废话少说!虽然这废料无足轻重,但我东方世家的威名却不可以有丝毫玷污,他丢的面子,我东方常舒自然要向阁下讨回,接招吧!”那二管家显然对秦少游无视于他东方世家的威名而戏弄「飞鹰」曹达有所不满,极欲折辱他欲挽回东方世家的威名。
秦少游闻言面色一沉,不屑地怒骂道:“东方世家的威名?就是可以随便欺凌辱骂弱者,而后连自己的人失去利用价值就弃置不顾么?我本来见那「飞鹰」曹达虽然言语粗俗,面目可憎,但为人并非太坏,所以也只是略施薄惩而已。如今见你这二管家,倒是闻名不如见面,东方世家也不过如此而已,「长风公子」也只是沽名掉誉之徒罢!”
东方常舒见秦少游一点都不落东方世家的面子,反而怒颜相向,不由地怒极反笑:“好你个秦少游,居然敢如此目中无人!还侮辱我们公子,与我东方世家为敌,真是活腻了!”怒火中烧,就要跃上船来,动手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名小子。
秦少游不待他进一步动作,抢先一步说道:“且慢!我们不要惊扰了雪铃兰小姐,等我上岸来会你,也算代「长风公子」管教一下他不知礼节的属下,也为他保留一点好名声!”话音刚落,也不见如何作势,顺手取了搁在栏杆旁毫不起眼的一把长剑,身形一闪而过,眨眼间已经落到东方常舒立足的岸边。
“有你的啊!还敢口出狂言,且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东方常舒双目闪过森寒的杀机,扬掌就朝秦少游劈了过去。
秦少游见东方常舒用这近似偷袭的招数,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也不拔剑,反手一点,长剑连着剑鞘,剑尖直指东方常舒的掌心。
东方常舒知道厉害,也不待掌势用尽,迅速收招,脸色转为凝重。刚才秦少游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实际上正是朝着他掌心劳宫穴而去,同时无论他的掌势如何变化,还是无法摆脱对方剑鞘对自己的威胁。
反手抽出腰间的厚背大刀,“锵!”东方常舒长刀离鞘,动作优美流畅,气势摄人,果然不愧是东方世家的二管家。在场人群立即有人为他喝采助喊。东方常舒也一扫刚才偷袭无功的颓丧,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东方常舒刀尖遥指秦少游,沉声道:“小子拔剑,免得你命丧我东方常舒的刀下,要到阎王爷那里投诉我没给你拔剑的机会!”
语罢更加紧催发刀气,霎时间,岸边围着的人群都感到这空间内似是气温骤降,森寒的杀气四处弥漫。秦少游倒是有些诧异自己因为刚才对方无耻地偷袭行径而低估了这东方常舒,确实还是有点实力的。
秦少游仰天长笑道:“二管家,多谢你给我机会啊,但是不必了!”整个人气势暴涨,森冷的寒气自然倒卷而回地向东方常舒集中袭去,此时周围的人群才感到周围又重新恢复正常温度。
东方常舒脸色铁青,竟然无力反驳。内心更是有苦自知,光是抗衡从秦少游立身处狂涌过来的原本来自他身上却倒卷而回、同时又被百倍加强的杀气,已是吃力非常,更不要谈开口说话了。
至此周围旁观者均知在气势比拼上,东方常舒已处于绝对的下风,动起手来恐怕也是败少胜多啊!碍于东方世家的势力,人群不敢为秦少游喝采,但已有人在悄悄地议论东方常舒能撑过秦少游几招后才会落败。
东方常舒至此方知对手厉害,但已是悔之不及。秦少游显是在两人气势对垒中已经看透东方常舒的心法,连鞘长剑一挥,口中发出一阵潇洒长笑道:“二管家,动手吧,若能接秦某三剑,秦某便算输了,立即掉头离开金陵,并向东方公子致歉!”
东方常舒双目立时重新亮起了希望的光彩。虽然秦少游的修为远在他想象之上,心法气势,皆是浑然天成,无懈可击,即使尚未动手,他已知道自己必败无疑。但自己怎么不济都该可接下他三剑的,只要撑过这一关,届时再想办法修理他,绝不能让他轻松无损地离开金陵。
东方常舒打定主意,信心同时重回身上,右足前移,鼓足气势的竭力抗衡秦少游那彷佛无坚不摧、四处散发的杀气。秦少游飒然冷笑道:“这还像些样子,不过若是技仅于此,恐怕东方兄今晚难以如愿为「长风公子」立威呢!”
东方常舒冷哼一声,竟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长刀主动出击。只有眼力高明的人方才能够看出东方常舒是怕被秦少游肃杀的气势所盖过,连三剑之数也别想撑过,所以才不得不趁自己仍有还手之力时采取先下手为强的攻势。所以他虽采主攻,但仍是被动的。东方常舒抡刀织出一片密实光影,虚实难测,飘忽无定,攻中带守,透露出临危不乱的名家气派。
显然东方常舒是欺负秦少游的长剑没有出鞘,不便于舞动频繁,同时也怕他反悔长剑出鞘,令自己更难应付。这时众人均觉秦少游实在太过狂妄,剑不出鞘已是不该,还订下这种不利自己的三剑之约,实在殊为不智!
只有暗隐在一旁的某人看出不妥,但也来不及阻止,一切均发生得太快了。秦少游一声朗笑,看也不看眼前扑朔迷离的刀影,一剑挥出,连鞘长剑像是能破除一切幻影的灵物,如切豆腐般破入东方常舒苦心织就的刀网之中。东方常舒最后看到的只有刀锋上映出自己惊恐至极的脸。只有一剑,而且秦少游的剑仍未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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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金陵春梦 第一卷 艳潋风尘 第六章 长胜刀王
刀芒散去,东方常舒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秦少游,似乎还是难以想象自己堂堂的东方世家二管家,居然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一招也未挡住,这实在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而此时,他的脖颈间还架着对方突如其来的长剑,虽然还是连着剑鞘,但他丝毫不怀疑它可以在持剑主人一转念间轻易夺走他的老命。
正张口结舌,苦思无计间,秦少游淡然一笑,出乎意料地撤回了长剑,东方常舒这才恢复正常呼吸,但仍惊魂未定地僵立一旁。
“哈哈哈……果然好气势、好计略!”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长笑,笑声洪亮而中气十足,并且持久绵长。笑声中一阵赞叹,不受任何周围人群嘈杂声音影响,和笑声同样清晰,直传入秦少游耳膜:“秦少侠心理之沉着、战略之高明,实在令老夫叹服!”
从来人不夸秦少游武功剑法高超,反而仅夸他战略厉害就可以知道此人眼力确实高明。
事实上东方常舒能挤身为东方世家的二管家,倒也不是无能平庸之辈,只是受秦少游的三招之言所惑,心存侥幸,顾而丧失锐气,心理上已经种下必败的阴影,又一时受秦少游气势所迫,采取主动进攻的方式,以求撑过三招之约,结果反而落入陷阱。原本以东方常舒的实力,虽然不济,但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地被击败。高手相争,心理气势对决犹为关键。
而来人显然看破了这一点,所以才夸赞秦少游心理战术高明,同时也是显示出自己也是这方面的高手,暗含警示之意,而他以隐藏深厚功力的长笑出场,更是为了示威。
秦少游似乎早已知道此人的存在,潇洒转身,脸上闪现了然的微笑,清澈冷峻的双眼从身后人丛中扫去,目光及处,人群潮水般分成两半。现出一个身材高大、负手卓然的身影。
秦少游笑看着来人排开人群,或者应该说是人群不由自主地为他让路,在来人周遭三尺之内,无人能近。秦少游无视身旁周围人群惊讶的目光和嘈杂的窃窃私语,以一贯悠闲从容的神情,脸上仍挂着那副潇洒中带点邪异的浅笑。
及至来人踏着方步来到自己的身前,似乎不曾受到对方逼人气势的影响,秦少游意态从容地开口笑道:“尊驾早该现身了,也免得劳烦东方二管家了。未及请教尊姓大名?”
来人一瞬不眨的紧盯着秦少游的双目,似乎想从中找到些许他内心的破绽,片刻后方微笑开口道:“老夫萧野,只是一名东方世家供奉的清客而已,此番现身,只为谢过秦少侠对于敝府二管家不杀之恩,同时也预备为敝府讨个说法,所谓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还请秦少侠担待一二。”
他的语气看似非常轻巧,介绍自己是也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但秦少游从周围人群惊叹的议论纷纷中可以听得出来这萧野实在是大有来头。而看此人气定神闲,毫无做作间偏又气势逼人,心中知道他的实力绝对高明,并且绝不会像他所说的只是东方世家的一名平凡的食客。于是再次诚心正意地向对方拱手行礼道:“萧先生言重了,少游江湖资历浅薄,还得请前辈多多指教!”
萧野闻言倒是微微一怔,显是没想到秦少游会如此客气,抚须长笑道:“秦少侠多礼了,冲你此番话语,你若是向我东方世家诚意道歉,老夫以手中长胜刀纵横江湖多年,名列「武林四大刀客」之一,原也不好欺负后辈。好,就给你一个机会,这场过节就此揭过不提,如何?”敢情他以为秦少游定是心里胆怯了,才有此示弱之言。
秦少游朗声长笑:“萧老先生此言差矣!纵使前辈就是「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长胜刀王」,少游虽然久仰,但还不至于就此畏惧不前,况且分明是你东方世家先闹事,我秦少游何来道歉之由!也罢,今晚就让少游有幸见识一下名满江湖的「」长胜刀王「」手中长胜刀之威!”
此言一出,周围旁观人群更是一阵哗然,一个初出江湖的无名小子竟然公然向「长胜刀王」萧野挑战,虽然方才他轻易胜过了东方常舒,但比较起来,「长胜刀王」萧野威镇江湖二十余年的威名岂是幸得,他的长胜刀于东方常舒那也是天渊之别啊!
大多数人以为秦少游此一行径根本与送死无疑,而方才萧野提的条件实在已经是很宽厚了,只是道个歉,无损什么,更何况在威名赫赫的「长胜刀王」面前低头,并不会让人觉得太难堪啊!场中已有人在私下感慨,认为此子好眉好目,可惜却是个疯子,至少也是个莽撞的少年而已。
萧野虽然也和其它人一样脸露讶异之色,但很快便被愤怒与杀意取代。不过他显然老谋深算,倒不完全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的挑战举动是孟浪之举,而且之前远观其剑未出鞘就击败东方常舒的身手,虽然有取巧之嫌,也颇不简单。自己可得当心点,可别‘大意失荆州’,阴沟里翻船。当即以颇为慎重的态度,冷笑着对秦少游道:“孰是孰非,言语无法解决,也罢,江湖恩怨,是非难辩,且在手底下见真章!你拔剑吧——”
秦少游仍是那副从容写意的表情,不过观其身形开始些许直立挺起,就知道他心中也是对「长胜刀王」萧野有足够的重视,口中却犹自轻笑道:“前辈请赐招!至于少游的剑,出鞘非见血不回,我与萧前辈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妄动干戈已是不该,若有损伤则更是不必,剑道为王道,如无必要,还是不出为妙啊!”
众目睽睽下,萧野见秦少游区区一个后辈,居然如此轻视自己,也是恼羞成怒地尖声大笑道:“好!小子,并非萧某以大欺小,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知好歹。就让你见识一下萧某薄有微名的「长胜刀法」!”
秦少游闻言微笑道:“晚辈初出江湖的第一战便能与前辈这样的绝顶高手对决,实是少游三生有幸。至于不拔剑,只是不欲多结仇怨,实在没有轻视之意,请前辈见谅!”
两人的决斗,终于到了不可避免的地步。而两人之间的气势对决,却在两人初始打话时就已经开始了。高手相争,首重气势,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此时的两人,倒也算是旗鼓相当。秦少游虽是初来乍到,但方才大快人心的试剑,也为他添了不少人气。至于萧野,赫赫威名犹存,宝刀未老,显然被大部分人看好。
萧野的眼光精芒闪烁,如冷电一般扫过秦少游始终带着浅浅笑意的俊脸,最终双目落在秦少游手中紧握的长剑处,冷冷开口道:“小子还是不肯拔剑出鞘吗?萧某既蒙你尊称声前辈,也就托大再给你次机会!”
秦少游微微一笑,耸耸肩并不作答。手中的长剑却是连鞘一起微微扬起,剑尖斜指着萧野此刻仍负于身后的长胜刀。
萧野双眼杀机一闪而逝,冷哼道:“萧某倒要看你能坚持到何时?”伸手一摘,原本斜背于后背的长胜刀轻巧地落到掌中,仓然出鞘。顿时更加凌厉的杀气以摧枯拉朽、秋风扫落叶般惨厉肃杀的气势,向秦少游狂涌而去。
奇怪的是,此时场外围观的人群反而感受不到有什么异样,只见的两人立身的空间碎屑飞舞,尘土漫天,显然这[ 长胜刀王] 萧野已经高明到将杀气收敛凝结到只向对手施展的地步,这自然又比方才东方常舒杀气四处溢散要来得更加有杀伤力。
但见秦少游在萧野森冷的杀气猛袭之下,笑容仍是一贯的平静而兼具些许邪异,面容平淡如水,甚至连衣袂也没有飘动半分,从他身上一点感觉不到萧野相抗衡的气势出来,他仿佛成了一块耸立在海边的巨岩,任凭风吹雨打,怒潮拍岩。也休想动摇半分。
萧野数度以激发已身的杀气,欲试探秦少游的功力深浅,但所发刀气全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他毕生转战天下,所遇对手多不胜数,但像秦少游这样深藏不露的敌人,还是首次碰上。
萧野与秦少游对峙片刻,已知休想在气势上压过眼前这看来吊儿郎当的少年。幸而他实战经验丰富无比,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面容变得冷酷如冰,右足缓缓踏出一步,显然准备主动出击,预备以自己「长胜刀法」中最善于攻击的「横刀立威」凌厉刀招来突破对方强硬稳固的防守。
口里冷哼一声,萧野全身杀气再次陡增,身形急冲而出,长胜刀如电光突闪般,夹带着能令人窒息的凌厉刀风,气势汹汹,凝而不散,并随着劈砍动作气势有增无减,心神锁紧锁死秦少游的气机,变幻莫测地横斩向秦少游。
秦少游微微一笑,足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身子飞起,整个人轻如风中落叶般旋动起来,随着萧野卷起的刀风飞舞,在令人眼花缭乱的高速中,反手一剑,准确地找到了萧野的长胜刀,顺势搭上长胜刀的刀面。
同时凌空换气,真气逆转,施展奇妙的的回飞之术,剑随人走,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紧贴着萧野的长刀,丝毫不受萧野长刀飞舞所带起的劲风阻碍,如空中飞花、水中游鱼,姿态优美,轻盈自在。
秦少游的剑鞘平贴着滑过萧野的长胜刀面,使得萧野的长胜刀犹如劈空的感觉,仿佛使尽全力却砍在一个虚无的空间之上,无可着刀,难受至极,弄得他几乎要弃刀吐血。
当然这只是一闪而逝的感觉,堂堂享誉称雄江湖多年的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长胜刀王」岂是如此易与之辈,手腕微微用力,刀锋急转,带起一轮眩目的刀芒,竟欲将秦少游搭在自己刀面上的剑连鞘,甚至整个漂浮在空中的人一起绞碎。
秦少游一声轻哦,整个人,也化作了柳丝飞絮般,长剑紧贴着长胜刀的刀面,借力飘飞。随着萧野的长胜刀一起转动,他的人仿佛化作一团青烟,整个人就贴在长胜刀上、附于长胜刀身。似乎原本就属于长胜刀自然存在的一部分,如影随形,无可分割。
萧野陡然刀势一顿,刀势未老,仍保持变化,竟然在如此高速下再次变招,就着刀锋的旋转惯性,顺势斜向下劈,似乎打算将犹如附在他刀身上的对手压向地面,甚至一刀两断。
秦少游就在萧野长胜刀变招斜劈的刹那,剑鞘回抽,轻轻一点长胜刀面,借立翻身弹起,而后再长剑一横,直扫横点萧野的前胸部位而去。
眼看剑尖将要剌中萧野,却给萧野长胜刀笔直一竖,宽厚的刀面挡在秦少游剑尖上,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透剑而入,震得秦少游攻势全消,血气翻腾,剧震退开,萧野数十年的深厚功力,果非易与。
萧野自然也没讨到多少好,整个身躯被震得后仰,将欲摔倒之际,他后脚跟一蹬,变成直挺挺的贴地平飞,到三丈远外再以一个美妙的动作重新立稳,红脸抹过一阵煞白后回复正常,双目煞光大盛,牢盯秦少游。
秦少游不再客气,喘息之后一剑横空,直逼而来。萧野终非浪得虚名之徒,际此生死关头,倏地收摄心神,身体在窄小的空间变幻出无数虚虚实实的位置,让过秦少游追袭而来的剑势,簌地大吼一声,双手横刀,仅凭手腕颤动间,舞出一片刀芒,似要劈出又似前击之势,其虚实难测处,看看也教人目眩,只要秦少游一下错失,摸不清他刀势的虚实,所占上风将要尽付流水,拱手让人。
终于,秦少游剑势一顿,追击无功而返。萧野哪还不抓紧时机,朝前一大步,双手紧握刀把,趁秦少游来不及回剑自保,剑招变化无力之时,之前未曾完全施展的刀招全力展开,誓要将眼前的大敌一分为二。
生死危机,呼吸一瞬。秦少游灿然一笑,原本极力回收的长剑不退反进,步履变换间身形侧转,随着手腕的动作划向萧野咽喉要害,虽然是连鞘施为,但若萧野真的给划上,以此刻剑鞘上充盈的真气,萧野性命堪忧。原来方才的停顿并非无法看透萧野的刀势,只因仓促追击,气血未曾完全平复,剑上有招无力,但战机不可错过,趁方才一个喘息工夫,真力运转,剑气凝聚,足以致敌死命。
萧野下劈的刀势已老,眼看无法变招,危急间不加思索,忽然手腕一抬,长胜刀倒立着迎上秦少游横扫而至的剑鞘,剑影刀光交错间,秦少游的剑鞘又反向搭住了萧野的长胜刀面,两人重有恢复胶着状态。
萧野不愧是久战江湖,眼见此刀师老无功,当即不再缠战,双目闪过摄人的精光,大喝一声,抽刀后退。秦少游也同时飘回地面。两人重新恢复对峙的局面。此时周围旁观众人尽皆哗然,讶声四起。
要知秦少游到刚刚为止还不过是一个藉藉无名的小子,虽然方才击败了东方常舒,显示出一定的实力。却没有人会估计到,他居然可以能在一招之内,剑不出鞘,便能逼退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长胜刀王」萧野,虽然说两人此番交锋,具体谁占优势目前还言之过早,但无疑,包括[ 长胜刀王] 萧野在内,都必须承认一点:这名不见经传的秦少游,确实具备与武林一流高手相争的实力。仅凭这一点,已足以使他名动江湖了。
而且从表面看来,秦少游似乎还在方才的决斗中占据一定的上风,否则怎么是威名赫赫的「长胜刀王」萧野率先主攻,玄又抽刀后退呢?至少萧野的攻势是完全被秦少游似乎轻描淡写地化解,更何况这秦少游剑未出鞘,说不定还有什么惊人的剑法绝学没有施展出来呢?周围甚至已经有人私下里开始打赌起两人的输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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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金陵春梦 第一卷 艳潋风尘 第七章 一剑呤雪
秦少游却是有苦自己知道,他以旋转送出的独特劲气,原意是要萧野的长胜刀脱手,但这「长胜刀王」享誉已久,果非易与之人,一发现局势不对,立时变式换招,最终又知进知退,收气抽刀,说退就退,使得秦少游接下来的后着完全派不上用场,也使得他原先速战速决的打算成了幻影。
第一回合占了点便宜是攻其不备之故,想来那萧野虽然说是倾尽全力的一刀实在有些言过其实,毕竟初次交手,还是试探地成份居多。而且人家号称「长胜八斩」,接下来的七斩可就没这么容易应付了。
萧野横刀冷眼凝视秦少游,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失笑道:“果然是后生可畏,能挡萧某倾尽全力的一刀,但你若是再不拔剑,余下七刀恐怕不易挨过了!”
秦少游也有些无奈地苦笑道:“既然如此,晚辈只好献丑了,不过「呤雪」非见血不回鞘,倒时若有得罪处,还请前辈多加包涵!”
萧野此时却不以为意地大笑道:“终于肯让萧某见识你的剑法啦?至于能否让你的宝剑见血而回,又或者到底它将痛饮谁的鲜血,那就得各凭本事了!”
秦少游有些失笑地摇头轻叹道:“前辈既出此言,那么少游也就不再多说,就请前辈赐招吧!”
萧野微微摇头道:“萧某既然蒙你尊称前辈,之前又抢先出手无功,岂能再次厚颜占你便宜,还是让萧某先来领教你的剑法吧!”
秦少游无奈颔首道:“悉听尊便!”言毕,左手握住剑鞘,右手往外斜拉,口中曼声呤道:“剑名‘呤雪’,系出家传,前辈当心了!”
光听两人对话,实在很难想象刚才他们才动过了一次足可分出生死的交手。秦少游最后一个“了”字还在众人耳旁萦绕之时,“锵”地一声清音,“呤雪”出鞘,顿时剑气纵横,杀气漫空,秦少游的人已消失不见,整个人都隐没在雪花般暴起飘散的剑芒里。接着秦少游出现在萧野面前,一道灿烂如星火,密集如雨雾的雪亮剑花疾罩向萧野整个立身之处。
“当!”萧野想不到秦少游的攻势居然如此迅猛,手中不敢怠慢,长胜刀急速扬起,总算及时横刀架住秦少游这凌厉地一击,却被刀剑撞击的余劲震得往后退去。
雪亮的剑芒再次闪现,甚至更加璀璨。秦少游手中的“呤雪”藉着撞击之力闪电般弹起,如流星投空般向后退中的萧野发动追击,动作快得几乎无人可以看清。
萧野一时不察,被秦少游的长剑攻击得有些招架乏力,不由得怒火飙升,拼着丢个面子,手里长胜刀挡住秦少游的长剑,身子却借力使了个“懒驴打滚”,就地一个翻身,躲开秦少游如影随形地追击。心底大觉窝囊,更急欲挽回颜面,口中冷哼了一声,手中招架着“呤雪”的长胜刀加力向后抽退,准备拉开架势后再痛施杀手。
可是不曾料想,秦少游手中的“呤雪”,像被他长胜刀磁力啄住似的,随着他那抽刀向后缩退之势,也向前移动了数寸,刀剑仍然不曾分离。
萧野有些恼恨地一声大吼,奋力将手中的长胜刀发力推着搭粘在上面无法挣脱的“呤雪”向秦少游前胸击去。他这时已经用上了十成力道,刀过处,劲力如山涌出,声威肃杀已极。
但那刀芒到处,秦少游顺势松开了手中“呤雪”对长胜刀的依附,身形也早已借力横移开去,轻松地化解了萧野倾尽全力的一击……同时还顺手一剑竖立,而后凌空下击。剑花闪烁间,全方位地笼罩着萧野胸前几大要穴。
萧野双目掠过有若实质的杀机,一而连再的进击无功,已使他动了真怒。后退中微微侧身,闪过“呤雪”攻击的要害部位,口中怒吼一声,同时双手高举,长胜刀由自己身后以至头顶划过一道圆弧,夹带着风雷之势,疾劈向秦少游,誓要将其一刀两断。
两人距离本就极近,加上秦少游正是疾进之势,毫无缓冲余地,而且秦少游一时似乎也未料想到堂堂「长胜刀王」会采取这般拼命的打法,此时想变招也难以如愿,眼看这一刀已是避无可避。
电光石火间,秦少游将头一低,身子微微向前俯冲,“呤雪”剑锋反转,自他后背衣领处滑出,赶在刀锋劈到他身体之前,险险挡下萧野长胜刀蓄足气势、志在必得的雷霆一劈。
“砰!……”秦少游虽然避过分尸之险、丧命之危,仍被萧野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劈得险些仆倒在地,身形摇晃间已失却平衡。
萧野自然不肯放过如此千载良机,趁着秦少游身形未稳,立即举刀再劈,刀锋未到,刀风已将秦少游四周完全笼罩,不留一点空隙,没有丝毫留情。
秦少游身子就着摇晃之势往侧里斜开,变得侧对萧野凌厉的刀锋,同时右腕一翻,“呤雪”闪电般迎向急速劈至的长胜刀,同时脚下踩着奇异的步伐,身形重新恢复平衡。
萧野不待秦少游回头转身,长胜刀乍一弹起就迅疾落下,迅猛地一刀往斜侧方向秦少游腰间砍了下来,逼着秦少游又是不得不往旁边再跨一步,“呤雪”再度从侧面迎向萧野的长胜刀。
萧野一声冷哼,更是毫不放松,如影随形,跟踪急扑,长胜刀疾抡挥舞,丝毫不采取守势、奋不顾身地连连攻向似乎有些显得手足无措的秦少游。
秦少游终于不再退后,他立定身子,长剑“呤雪”迎风竖起,反射着晶莹皎洁的月光,分毫不让地截击着萧野接踵而至的刀招,同时默默地寻找着萧野如轮刀光中隐隐显露的破绽。
萧野杀得兴起,继续持刀追击,手中“长胜刀”再度扬起,同时人随刀转,眩起一片刀芒向秦少游左肩上袭去,全是攻势凌厉的强力杀招。
秦少游一声长啸,手中长剑化成一道雪芒,幻化出一片洁白朦胧的迷雾,乍实还虚,似远实近,准确而及时地截击在对手刀背之上。
“锵!”刀剑再次交锋,进出满天星火。两人身形一触即分,各自身形微晃后又重新立定。秦少游眼中首次闪现凝重之色,仰首向天,长剑“呤雪”横于身前,口中发出一声长啸。
天边的明月已经高高挂起,繁星漫天。这时旁观众人一直吊紧的心刚刚放下重又收紧,一口大气还未来得及吐出重又憋住,可见刚才的交手是如何快速且动人心魄!
长啸声中,秦少游背脊一挺,脚尖轻点,更个人从地上猛弹而起,人在空中时已剑化星芒,凌空下击,袭向下方的萧野。
萧野冷喝道:“好!”昂首挺胸,双手上举,横刀再挡。此时已有旁观人群哗然,秦少游如此凌空下击,声势着实逼人,萧野却勉力迎击,实在殊为不智。萧野却是心中有苦自己知,只因他再也无法看透秦少游剑势的变化,只感觉到它已经笼罩着自己方圆数丈之内,自然也无从躲避,出此下策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萧野被这似拙实巧的一剑劈得两手发麻,「长胜刀」也险些脱手飞出,刀上传来的余劲令他难以稳住身形,踉跄侧跌开去。
气机牵引之下,秦少游剑芒大盛,口中发出一声淡淡的长叹,「呤雪」在空间中作出种种玄奥难明的变化,以令人无法揣测的进击路线,向不住退后的萧野逼近而去。
一剑凌空,那一剑所映射的月色芳华就像一张风花雪月、梦幻情思织就的天罗地网,如恒久顾盼的梦里伊人直撞向萧野,剑花如轻轻的雪,浅浅的梦,又似岁月的泪痕、流年的华光。
萧野毕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在全盘居于劣势之下,仍能施尽浑身解数,勉强硬架住秦少游这神鬼莫测、如梦似幻的一剑。
“砰!”萧野浑身一震,脸色惨白,赖以成名的长胜刀掉落地上,手抚着右肩隐隐有血迹渗出,整个人往后踉跄退去,双目中闪现着惊疑不信的呆视着对面横剑伫立的秦少游。
剑芒消失,秦少游略带些落寞地望着依然明亮如秋水的“呤雪”,“锵”地一声,长剑归鞘,犹如芳华绝代的佳人,在惊鸿一现,倾国倾城之后,重回到寂寞无人的春闺,孤芳自赏、艳潋风尘!清澈的眼神中含着些许惋惜,遥望着败退向后的萧野,并不趁机追击,胜败已分。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他们所见到的事实。
扬威江湖二十余载,「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长胜刀王」萧野竟会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上。萧野面如死灰,神态像是一口气苍老了十年一样,两眼射出苦涩的,仍自呆视着已归剑入鞘的秦少游。
秦少游此时已回复了原本淡定从容的神情,双眸中之前闪烁过的惋惜也不复存在,他知道江湖岁月江湖老,此时的萧野决不需要他的怜悯。只是凝起双目,一眨不瞬的与他对视着。
萧野脸上血色尽退,注目秦少游良久方仰天长叹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萧某输得心服口服,但我东方世家的威名一定会向阁下讨回,我们后会有期!”言毕,转身朝此时已经缓过神来的东方常舒一挥手,率先黯然地离去。
那东方常舒此时倒是显出些东方世家二管家的样子,朝秦少游拱拱手,神色复杂地望了秦少游一眼,似乎有些感激他方才不杀之恩,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还是匆匆离去。
秦少游只觉心中思潮翻滚,知道事情远未完结,这只是个开始而已。独自默立半晌,及至回醒过来,月上中天,人群早已散尽,他摇头洒然一笑,转身跃回船舱,重新回到温暖惬意、倚红偎翠的温柔乡里,且暂时享受一下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吧!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教金樽空对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月上柳梢头,人约画舫中!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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